卜茕多年来第一次回到边家老宅吃年夜饭，虽然少了边霁，但是这温馨其乐融融的氛围已经让她如获至宝。

江秀敏给她夹了菜，问：“茕茕，你之前住的小区出了什么问题，不得已才搬回来住？”

卜茕和边霁住在一起的事情，一开始卜茕就瞒着江秀敏，等时间一久，错过了告知的最好时机，就再也开不了口了。等这回卜茕不得已搬回来住，她和边霁找的理由是，卜茕住的房子出了点问题，先搬回来住一阵子。

具体什么问题，卜茕还没想好理由。

此时江秀敏突然发问，卜茕惊得浑身冷汗，支支吾吾编出一个理由：“漏……漏水，我被子都湿透了，修好需要点时间……”

“哦，住的什么破小区啊，还漏水。你还不如住边霁住的公寓那边，还空了好几套房呢。”江秀敏随口一说。

一提到空的那几套房，卜茕就想到那天惊魂一幕，惊得一个寒噤，额上冒了冷汗。

“你怎么了？看着很紧张。”边飞敏锐地察觉到卜茕的变化。

卜茕猛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吃着饭有点热。”

“热？是不是暖气开太高了。”

卜茕尴尬地扯着僵硬的笑，长呼出一口气，心里直打鼓。

好不容易吃完晚饭，守着电视看春晚。边飞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回家陪边霁的爷爷奶奶吃饭。卜茕陪着江秀敏坐在沙发上看春晚，聊着天，吐槽着春晚越来越没意思的节目。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卜茕探眼一瞧，徐佳和沈斋青前后脚发来了祝福短信。卜茕回了几句，感觉方才冷汗让身上黏腻腻的，就跟江秀敏说了一句，先上楼洗澡，过会儿再下来继续看。

江秀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机，随口应了一声。

洗完澡，卜茕从浴室出来。虽然卧室内已经提前开好了地暖，可是刚一从温暖湿润的浴室出来，卜茕仍旧冻得一颤。氤氲的湿气从浴室涌入卧室，卜茕随手将浴室门合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床上，轻轻一跳，坐在柔软度床上。

阳台上的地灯突然“啪”的亮了。这是一盏感应灯，有人在阳台上经过才会亮起来。

卜茕吓了一跳，卧室内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灯光昏黄暧昧，明亮但不耀眼。她一想到之前的事情就有些害怕，心说，隔壁边霁的房间都没人，也没有人在阳台，阳台的地灯怎么会突然亮起来。

该不会是闹鬼吧？

她呼吸急促起来，紧张地站起来，手上的毛巾滑落在地板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上，她就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踩着无声的脚步，往窗户靠近。

阳台上的地灯果然亮起来了，卜茕靠近窗户，撩开窗帘一角，探出眼睛往外张望，只能看到昏暗的阳台，暖黄色地灯的灯光，晦暗不明的。

一个高大的人影，倚靠在墙上。

卜茕倒抽一口冷气，心脏骤停，差点没昏厥过去。

她猛地揪住胸口，震惊地看着那个人影，待看清那个人影的身材个子之后，心脏才渐渐恢复心跳。

她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

“你站这里干什么！吓死我了！”卜茕带着哭腔骂道。

边霁从昏暗处走出来，英俊的脸庞渐渐被窗户投出的光照亮，他脸上带着温柔的暖意，嘴角勾着笑，眼里几乎柔出水。

“吓到了？”

卜茕双眼含泪，瞪他：“烦人！我说地灯怎么突然亮了。”

边霁一手托腮，靠在阳台栏杆上，笑眯眯地看着卜茕，语气略带骄傲：“我爬上来的。”

卜茕往阳台下一瞧，他那台重型机车大剌剌地停在楼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院子里。照理说，那机车发动机那么震耳欲聋的噪音，江秀敏应该能听见，指不定卜茕在洗澡的时候，边霁就回来了，还特地让江秀敏不告诉她。

他居然就这样直接从院子里爬上了二楼阳台。

“你这不是跟飞贼一样嘛。”卜茕斜眼看他。

边霁轻笑：“我这是采花贼。这里有一个刚沐浴更衣完毕的小姑娘。”

“恶心。”卜茕嘴上骂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看她湿淋淋的头发就这样披散着，睡衣的肩膀都湿透了，一片深色。

“你后退一点。”

卜茕明白，往后退了半步。边霁双手在栏杆上一撑，轻巧地跃起，轻车熟路地翻进卜茕卧室的窗户落在她房内的地板上。

他勾住卜茕的湿发，用指腹轻捻那湿润，拧眉不赞同道：“头发都不擦干，你坐着，我去拿毛巾。”

卜茕盘坐在床沿，边霁拿来干毛巾替她擦头发。她身上带着好闻的洗发水和身体乳的香味，干净清爽，让人安心。

边霁心中藏着的事让他焦躁不安，此时都心安了不少。

卜茕抬头，乌溜溜的双眼网上看着边霁的下巴：“你今天不是值班吗？”

“调班了。”边霁裹住她的后脑勺，说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想我吗？”

“想。”卜茕红着脸，大大方方地承认。

边霁勾着嘴角，搂住卜茕，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贴着卜茕的耳根问：“我也很想你。所以就赶回来跟你一起跨年。”

时钟指向十一点整，卜茕觉得心都有些醉了。他身上温暖，像是温暖的鸟巢一般，让归巢的孤鸟得到安全感。

卜茕喟叹：“哪个倒霉蛋愿意跟你调班啊。”

“董辽。”

“噗。”

果然是倒霉蛋。

两人细声细语地聊着，小区内开始燃起一朵朵烟花，一朵火星蹿上夜空，然后倏然炸开，姹紫嫣红，稍纵即逝。

卜茕和边霁就坐在床沿看着窗外，眼里映着烟花的绚烂。相爱的恋人拥抱在一起，心渐渐贴近。卜茕抬脸看边霁，边霁勾着嘴角，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卜茕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跪坐起来，主动捧住边霁的脸，居高临下地回吻他，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边霁的脸侧，边霁觉得酥酥麻麻的，一直深入心脏。他揽住卜茕的腰，一手扣住卜茕的后脑勺，仰脸反客为主，探入她的唇瓣。

窗外是嘈杂的烟火炸开的轰隆声，室内温暖如春。

两人投入的拥吻，没有注意到屋外走廊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茕茕啊，你怎么这么久还没洗完，看到边霁没啊？”江秀敏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突然僵硬，匆匆离开对方，瞪大双眼傻看着门。

“茕茕？”江秀敏又喊了一声。

卜茕呼吸急促，深呼吸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声音听得不那么慌乱：“啊……阿姨，我刚才在吹头发。”

边霁指了指隔壁房，人已经退到了窗前。

“他……我刚看他在阳台呢，可能在屋内睡觉吧。”

边霁推开窗门，悄无声息地跳进了阳台，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秀敏：“什么？这臭小子，爬阳台上来，就直接睡了？都不陪我说会儿话？”

卜茕打开门，看到江秀敏一脸不悦的表情，哭笑不得：“阿姨，也许边霁很累呢，最近值班比较忙。”

江秀敏冷哼一声，说道：“我还有事没问清楚呢，就想睡？”

说着，她抬手就要敲边霁的卧室门，还没落下手，门就从内打开了。边霁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

“妈，嚷嚷什么呢？”

江秀敏以为他真在睡觉，看了眼卜茕，瞪了眼他：“过会儿再收拾你，你给我下楼。茕茕，你先把头发吹干哈。”

说着，自己径自先下了楼。

边霁无奈地苦笑，摇了摇头，侧脸看着卜茕。卜茕偷笑一声，使眼色：“还不快下楼。”

“我妈真是的，折磨人。”边霁捂着脸哀叹。

刚才气氛那么好，没准能一起待到新年的早晨也说不定呢。可惜了。

“过会儿一起跨年，等阿姨睡了，你……我窗户不上锁。”卜茕小声念了一句，扭头就进了房。

边霁愣神好久才反应过来，对着门内的卜茕带着笑意叮嘱：“我不在的话，可不能不上锁啊。”

“快下去！”卜茕恼羞成怒，冲他摆手。

边霁轻笑一声，轻快地下了楼。卜茕就留在房间里吹头发。

等边霁坐到身边，江秀敏才肃着脸将憋了许久的话问出口：“跟哪个小姑娘在一起了？”

边霁一怔：“什么？”

“听说你不是脱单了吗？跟哪个小姑娘？”江秀敏好奇地问，“放弃卜茕了？”

边霁莫名其妙看着她。

江秀敏还自顾自问：“我看你对卜茕那么上心，还以为你一直喜欢卜茕呢。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作啊。看来也没什么坚持嘛。哪个小姑娘那么倒霉跟你在一起了啊？”

边霁：“……”

卜茕头发吹得半干，轻手轻脚下了楼。

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见边霁的声音传出来。

“那个倒霉的小姑娘，正在楼上吹头发呢。”

江秀敏目瞪口呆：“啊？”

卜茕站定在门口，江秀敏扭头，睁大双眼看他。两相对视，极为尴尬。

一下子，大家都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