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秀敏不知道卜茕为什么回家住，但是快过年了了，她也乐得高兴，天天变着法子给卜茕做好吃的。平时上下班叫司机接送卜茕，省得她还得挤近一个小时的地铁和公交。老宅离南城区第一医院还是挺远的。

卜茕原本还挺担心边霁，听说冯锐意暂时陪着边霁以后，就心安了很多。正值春节期间，病人数量激增，手术排得满满当当，卜茕虽然只是研究生实习，可是平时当助手打打下手，忙都忙不过来。一旦忙碌起来，时间一久，也就忘了担心边霁了。

一直到了除夕夜当天下午，卜茕才结束年前的最后一台手术。因为不是医院的正式员工，卜茕也不需要值班，放足一周的春节假期当做寒假，高高兴兴放假了。

最后一台手术结束以后，王主任摘下冲大家点点头，众人轻轻鼓掌，算是给一年最后一台手术庆祝。

疲惫地坐在休息室里发了半天呆，等徐佳洗了个澡回来，发现卜茕还傻坐着，就拿自己还带着热意的手拍拍卜茕的脸蛋：“干什么呢，还不回家。”

卜茕摸摸脸，站起来捶背捶腰，伸懒腰回答：“我等人呢。”

“等边警官啊？他过年不值班啊？”

卜茕摇头：“等阿姨呢，她说下午从公司回来，顺路过来接我。边霁……忙着呢。”

她已经有三天没有联系过边霁了，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

另一头，南城区分局，警局井井有条地忙碌着。为了维持好春节期间的治安，并且保证正在进行的案子不耽误进展，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安排。执勤的执勤，巡逻的巡逻，值班的值班，甚至还有人出差。

冯锐意就很不凑巧的，被安排出差去了。临走前一天在边霁公寓里整理行李，还哭啼啼的：“这案子老子不想跟了，好烦啊。过年还得去云南。”

“大案子，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这案子成了你立功了，就可以当副队长了。”边霁给他画饼。

冯锐意翻了个白眼：“凭什么你就不用出差。”

边霁也是专案组一员，但是他就不需要出差，冯锐意有些酸。

边霁默了几秒没说话，脸色却不好看，冯锐意意识到他有话要说，放下行李直起身，肃着脸看他。

果然，几秒后，边霁才整理好自己的语言说：“你搬过来那天，我们不是开了隔壁公寓的门吗。”

冯锐意搬边霁的公寓这陪边霁不过四五天的时间，搬进来当天，他们俩就一起去探了隔壁公寓的门。因为不知深浅，为了以防意外，冯锐意还带上了枪。

这小区是精装修，隔壁这套公寓还保留着交房时候的样子，没有动过，甚至水电都没通，更别提网络。

两人默契地在门两旁，边霁开门，冯锐意举枪踹门冲进去，门“砰”地打开，屋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客厅卧室全都空荡荡的，什么软装修都没有，更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甚至连地板都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

两人相视一眼，疑窦丛生，警惕着检查了所有的房间，粗粗检查一遍以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拧眉沉思，按照他们的经验，如果卜茕的话属实，那只能说明，袭击卜茕的人，是警惕性特别强，反侦察能力出众的人。

但是他还是露出了马脚。

仔细检查了所有角落，两人都一无所获，正要退出房间的时候，边霁想了想，又往卫生间走去。

虽然厨房没有通水电，但是卫生间却是通过水，以确保抽水马桶正常安装不漏水的。

冯锐意好奇地看他：“怎么了？”

边霁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钻进卫生间，卫生间内一片漆黑，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又重新扫视一遍。

冯锐意无奈地叹道：“没有东西的，走吧。”

边霁摇摇头，盯着抽水马桶看了半天，冯锐意啧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手里突然被塞进边霁的手机。

“拿着，给我打光。”

“诶？”

边霁没解释，伸手将储水箱的盖子打开，不耐地命令：“让你打光，凑近点。”

“哦……干嘛啊。”冯锐意莫名其妙。

边霁往储水箱里看，冲冯锐意招手：“过来点，往里面照。”

冯锐意凑近了将逛往储水箱内照，两人就看见储水箱内空空如也，没有储水。

“怎么了？”冯锐意好奇问。

边霁将盖子盖回去：“这套房子，没通水。”

“我知道啊，所以不是空水箱吗？”

“但是马桶里有水。”边霁指了指马桶坐便器。

冯锐意手机光一晃：“呵……咋回事？”

“装抽水马桶的时候，开过水阀，实验防水圈的性能，然后这水箱里就储了水一直没用。后来每隔一段时间物业上来检查水电也会通一次水。水箱里的水会一直存着。”边霁拍拍水箱，“但是现在空了，说明什么？”

冯锐意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低骂：“我靠……真是人有三急。”

这房里的确进过不知名的人，就为了埋伏落单的卜茕。意识到自己没得手还暴露了，就匆匆离开了，还将痕迹打扫一空。

此时此刻，大年三十的下午，边霁对冯锐意道歉：“你说得对，为了保护卜茕，我不得不将她拉进这个局里。”

冯锐意挑眉看他。

“所以我今天，将她的事情，已经汇报给了专案组了。”边霁叹道，“包括她的项链，以及她失踪六年的事。”

冯锐意目瞪口呆：“你干嘛……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提前找我商量，卜茕万一被当同伙抓起来……”

“不会的。专案组说……”边霁面色凝重。

“上层知道卜茕的事情，但没料到会跟‘920’案有关。”

冯锐意面色苍白，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被安排的任务，是保护好重要证人，卜茕，如有必要，会带到安全屋保护。”边霁严肃地说道。

“重要证人……她？”

“嗯。”边霁点头，“她是证人。”

……

保姆和司机都被放了假，江秀敏亲自下厨，边霁的父亲边飞也百忙之中匆匆赶过来吃年夜饭。他们俩虽然早早就离婚了，但是感情一直还不错，现在倒像是亲人好友。今年难得卜茕回来了，边飞也赶回来团聚。

过去，边飞对卜茕带着成见，认为她打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此时看着亭亭玉立的卜茕，笑脸盈人地看着自己，边飞感慨万千。再看看镜子，自己也老了，儿子不仅长得比自己还高大健壮了，性格也变得古怪，倒也更加依赖卜茕。

“现在想想，以前我还是太年轻了，居然跟个小女孩吃醋。”边飞对江秀敏感慨。

江秀敏翻了个白眼：“还不过来帮我炒菜，在那边嘴巴叭叭的，说什么呢。”

边飞哭笑不得，走过去帮忙炒菜，就听江秀敏还喋喋不休：“你还以为自己气度多大呢。卜茕当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不管，她早完蛋了。没良心的。咱们俩那时候感情就不好了，你倒好，还怪责在一个孩子身上。你看看卜茕多乖巧，再看看你儿子，脸跟死人一样，脾气跟豹子一样，像个正常人吗？”

卜茕从卫生间出来，没听见江秀敏说什么，清脆的声音喊道：“叔叔，我来帮忙就好，你过去吃水果吧。”

边飞忙摇头：“你去坐着休息，好不容易回家吃年夜饭，就当叔叔给你接风洗尘。”

江秀敏没好气地说道：“都回来大半年了，还用得着你接风洗尘吗？早干嘛去了？”

边飞没说话，自顾自地炒菜。卜茕在一旁看得好笑。

他们离婚九年了，最开始的两年，两人跟仇敌一样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自己离开六年回来后，他们俩相处的关系居然变得如此融洽。能这样并肩站在厨房里一同忙碌着，还拌拌嘴，共沐人间烟火，实在是温馨。

“不知道边霁什么时候回来。”边飞问。

江秀敏翻了个白眼：“你管那臭小子呢。估计在外面巡逻呢。”

边飞：“那是你儿子啊，你都不关心一下吗？”

“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啊？”江秀敏咬牙切齿，“他什么时候关心过家里的？一个月就那么几块钱工资，简直要将热血全都挥洒在岗位上了。”

“……”边飞偷眼看了一下坐在客厅削苹果的卜茕，小声问，“可是卜茕回来了。今年过年，好歹也要一起过吧。”

“我不知道。”江秀敏不耐烦，“你儿子没用，估计失恋了，正在化悲愤为工作的动力吧。”

“……这样吗？”边飞疑惑了，“我前几天刚给他安排了相亲……他找了同事代他去见人家姑娘，那姑娘告诉中间人说，边霁是说自己有女朋友了，才让同事去的。”

江秀敏放下手中的锅铲，愣愣地看他：“啊？等等……”她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

“你……给边霁安排了相亲？”江秀敏拔高声音问。

卜茕被那声音吸引了视线，好奇地探头看过去。

江秀敏急忙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不问问我？”

“又不是害他，还需要你同意吗？”

“谁知道你给介绍的什么样的姑娘啊！”江秀敏恨铁不成钢。

“反正是好人家的女孩。”

江秀敏又问：“你说……边霁的理由是……他有女朋友？”

“嗯。”边飞点头。

江秀敏目瞪口呆，缓缓转头看向客厅里的卜茕，喃喃自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敢情，瞒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