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程已经过半，卜茕也习惯了每天忙碌的辛苦生活，也收获了很多。只是如果没有发生求吻被拒的事情，她跟边霁估计会发展得更加顺利罢了。

卜茕呆坐在冰场外围，长吁短叹的，懊恼自己当时不应该做那样落荒而逃的反应。

远处有人喊着她：“诶，医生！快过来！”

卜茕急忙站起来看过去。

冰场一角落正围了几个人，中间坐着一位运动员，捂着自己的脚踝，龇牙咧嘴，看着很痛苦。

他们这个场地目前正在进行平常的训练和熟悉场地的环节，一块冰上，有七八位运动员在同事熟悉冰面，难免发生磕磕绊绊的状况。

前几天发生更严重的事情，两位花滑运动脸，一个嘴巴撞出血来，一个脸撞肿了。要是运气不好冰刀撞到腿，会更加严重。

卜茕急忙跟着同伴一块儿赶过去查看。

那名运动员运气好，只是比较简单的软组织挫伤，做简单的冷敷应急处理，接下来就送去后面的医护室做下一步的救治措施。一般这种情况，运动员并不会放弃比赛，他们可能会忍着痛，带伤继续比赛。

卜茕以前对运动员的辛苦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这一次的志愿活动，让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鲜活的运动员的生活，也直面了体育竞技到底有多么残酷和血淋淋。

有些运动员，也许带伤参赛，在比赛期间反复发作，却也咬着牙继续拼搏；有些运动员在冰面上，直接重重摔倒，那种疼痛，换作任何一个常人都无法忍耐。可是他们得在一两秒内立刻爬起来，然后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态和体态，投入下一个动作中，还得展示最美好的笑脸和精神面貌，不能让裁判和观众看出自己脸上的僵硬和内心的崩溃。

有时候，状态无以为继高难度动作的时候，他们还得临时改变编舞，这对他们来说，又是一个极为巨大的考验和心理折磨。

卜茕不是那种擅长竞技的人，因此面对这些伟大的运动员，她都报以极大的敬意。

男医护人员过来将他背去了后场，卜茕站在过道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些担心，等看不到人了，才回到座位上，拍拍脸，盯着冰场内的情况。

不能走神了，要第一时间发生情况，才可以及时的救治。

看台上，一个黑衣男子，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宽松的羊绒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眼睛如蛇一般，冷血的，直勾勾地盯着卜茕的身影，像是带着倒刺的藤蔓一样，往卜茕身上蔓延。

卜茕打了个寒噤，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怎么感觉有点冷，冰场外围的确挺冷的，可是刚才打了个哆嗦，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似的。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疑惑地摇了摇头，拍拍脸，继续投入工作。

……

一晃，为期两周的亚冬会即将到达尾声，卜茕做为医护志愿者的工作也提前结束，不用再参加闭幕式的志愿工作。但是她的笑脸，跟其他志愿者们的一起，都被合成到了一张巨大的由志愿者人像组成的亚冬会logo上，据说将在闭幕式上作为一个环节展示。

卜茕还挺惋惜自己看不到的。徐佳跟她同一批进，同一批结束，为此也很扼腕：“凭什么只给我们参加开幕式，却不给我们看闭幕式。”

卜茕提前回家，躺在沙发上休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到再醒过来，发现天都黑了。一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晚上七点了。

边霁居然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看书，见卜茕坐起身，才放下书，淡淡地问：“饿吗？吃晚饭吧。”

卜茕摸了摸胃，的确饿了。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味，她扭头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顿时哑然：“你做好了晚饭怎么不叫我，都冷了。”

“不是见你睡得正香吗，怎么好意思叫醒你。”边霁站起来拍拍她脑袋，“冷了可以再热，睡醒了就不好睡回去了。吃饭吧。”

不知道边霁是什么时候做的饭菜，都还热着。卜茕真的饿过头了，吃得很欢。

“你可以先吃的，不用等我。”卜茕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说道。

“那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啊。”

卜茕撇撇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边霁勾着嘴角笑了：“今天提前结束了，没比赛了。”

“哦，也是。”

吃完晚饭，卜茕收拾好碗筷，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边霁递给她一张门票，卜茕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亚冬会闭幕式的门票，座位还是前排。

“你哪来的！”卜茕不可思议地问。

边霁笑了：“冯锐意神通广大，不知道哪里搞来的。你明天正好休息，可以去。”

卜茕惊喜地接过来：“替我感谢一下冯锐意啊！诶，那他去吗？”

干嘛要问不相干的人？

边霁脸色不好地回答：“谁管他啊。”

“要是一起买的话，应该是邻座啊。”

“放心吧，不可能跟他邻座的。”边霁冷笑道，“跟他坐在一起，会被他吵死。”

边霁这人，总是显得很嫌弃冯锐意。但是很多时候却跟冯锐意形影不离，难舍难分的。相爱相杀好不愉快。这次冯锐意没有被抽到去支援亚冬会的治安，边霁其实非常不平衡。

冯锐意也在“920持枪案”的调查小组内，忙得不可开交，边霁之后也要调派过去支援，这案子跟卜茕说不好还有关系，边霁还得跟冯锐意互通有无，就不跟冯锐意斤斤计较了。

冯锐意心里才委屈：谁要跟你斤斤计较啊！不就是没有给卜茕过生日吗！我没被选中关我什么事啊！

……

亚冬会闭幕式当天，卜茕下午早早就到了主会场外等待，徐佳听说她搞到了门票，酸的不行，叮嘱她多拍一些照片视频给自己看，转念又嫌弃卜茕拍照难看，又说自己还是看电视吧。

卜茕听着手机里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太阳穴都疼了，好不容易等到入场，她急忙挂掉了手机。

每个座位上都放着一只周边袋子，里面有一些纪念品和手灯。卜茕找到自己的位子，周边袋子还在，可是她旁边的座位袋子已经不见了，但是也没有见人坐在座位上。应该是人已经来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卜茕坐下来等了一会儿，天色很快就暗了，只有地灯和微弱的过道的灯光，勉强让人能找到自己的座位。

刷了一会儿手机，大概是因为使用手机网络的人太多太密集，压根没法上网，卜茕有些泄气地将手机放好。一个人朝她的座位走过来，卜茕没注意，只正襟危坐看着内场，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知道过会儿会怎样开场。

那人弯下腰，轻声问：“请问，这里是五排22座吗？”

卜茕猛地抬头，惊讶地只能发出一个单音来：“啊……”

“嘘。”男人双眼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带着笑意，他食指贴着唇瓣，示意卜茕小声，然后低声问，“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卜茕双眼适应了黑暗，低眼看到他手里拿着周边的袋子，轻啧一声：“我说不行，你就不坐了吗？”

“那不行呢，我的票就是这个座位啊。”

“那你说什么哦。”卜茕哭笑不得。

边霁坐下来，笑问：“吓一跳吧？”

“你不是今天也要执勤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提前结束了，票我早留着的，幸好能赶上。惊喜吧。”边霁冲她挑眉。

什么“幸好能赶上”。他早就到了，只是故意等自己到了，天黑了才过来吓一吓自己。

“你就是谎话连篇，就喜欢逗我。”卜茕瞪他。

边霁双手投降：“好了好了，不逗你啦。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本来都坐座位上等你了，结果刚才有点事又出去了。等回来，你都到了。”

卜茕翻了个白眼。

“你不觉得开心吗？”边霁问，“我觉得很开心。”

卜茕心说：当然开心了。

“开心什么……”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像这样子一起看大型演出，还是第一次吧？”

卜茕沉默了，点头：“嗯……”

的确是这样。他们从来就没有一起看过什么演出，表演。甚至于一起看电影，都是少数，而且都是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像这样两人单独坐在一起，欣赏艺术表演，的的确确是同一遭。

明明是青梅竹马，所经历的很多事，却远不如认识半年的普通朋友。

问题到底在谁身上呢？

边霁叹气：“我以前太不懂得表达了。伤害到你了。”

卜茕小时候怕自己，也是他活该。

“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卜茕轻声回答，“我太懦弱太自卑了。”

因为个性的问题，两人错过了很多，也缺失了很多本该有的美好回忆。

“但是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慢慢弥补。”边霁说。

“好。”

随着一朵火星蹿上天空，“砰”一声，炸开绚烂美丽的花火，全场沸腾——闭幕式正式开始了。

热闹壮观的内场，闭幕式的表演让人叹为观止。灯光，演员，舞美，音乐，结合成隽永且美妙的画面，深刻在观众们的心中。

耳边是观众们狂热的欢呼声，卜茕受到感染，也忍不住一起欢呼起来。

随着主持人的倒计时，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正在燃烧着的火炬塔。

“5、4、3、2、1——”

火炬缓缓熄灭的时候，卜茕双眼含泪，望着那朵火花渐渐湮灭，心中像是空了什么似的。

她的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呢喃。

“回答呢？”

她勾起嘴角，一行泪从脸颊滑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