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飞快地跳动着，卜茕的呼吸像是停滞了似的，睁圆了眼看着眼前的边霁，嘴唇翕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温馨的灯光下，边霁的脸半明半暗，呈现一个柔和的角度，他的眼神温柔似水，定定地看着卜茕，带着期待，又带着鼓励。

卜茕张了张嘴：“呃……”

“还没想好吗？”边霁问。

不，不是没想好。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边霁微微拧眉，垂眼：“是不是我不应该现在问你。之前答应过你，亚冬会之后再回答我的。”

卜茕一怔，没想到他先示弱了。

“对不起，我只是，太想知道答案了——我很紧张。”边霁轻声说。

卜茕看着他棱角分明，俊逸淡然的脸，看不出一丝紧张。这厮绝对在说谎。

他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顺便试探试探自己罢了。卜茕看他嘴角带上了笑就知道，这家伙的目地达到了。

卜茕轻叹一声：“既然都答应我了可以等到亚冬会结束，就再等两周吧。”

她一改羞涩的模样，反将了边霁一军，被她一噎，边霁哭笑不得：“那好吧。唔，我还没吃晚饭，我去泡个泡面。”

他站起来往厨房走去，卜茕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回家了，吃什么泡面，家里还有冷饭，我给你炒个饭吧。”

……

亚冬会开幕式当天，天光微熹，卜茕和边霁都双双起了个大早，各自赶完他们预定的集合点。紧张地等待晚上开幕式的来临。

卜茕在电视上看过奥运会，亚运会，各种各样盛大的活动和盛典，却是头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赛事。更别提能在后台直接看到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们以及参加开幕式表演的演员们。

参加医护志愿的女生很多，大家都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随时待命，以备意外的发生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做出相应的措施。徐佳和几个女护士跟卜茕在一块儿，交头接耳，小声叽叽喳喳讨论着这个帅哥那个美女。

徐佳说：“花滑俊男美女也太多了吧！日本的那几个花滑运动员都超美型的！”

卜茕偷偷看了几眼也深以为然：“我以前看亚冬会也只看过花滑。”

远处一阵骚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渐渐让开一条道，众人看过去，就见几名身穿特警制服，防暴头盔和配置齐全的特警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以一条纵队，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经过。

他们在巡逻的样子，表情严肃认真，目光如炬的，偶尔扫视人群，随时监视着人群中的任何异常。

卜茕看着那四名特警，心中一紧，神色复杂。

“哇哦。”徐佳八卦地惊呼一声，胳膊肘轻撞卜茕的胳膊，“瞧瞧我们看见了谁。”

卜茕没理会徐佳，耳根子却已经通红。她牢牢盯着列队第二位特警，那个个子高挑，精瘦挺拔如松，面如冠玉——只不过看着脾气很不好的男特警，嘴唇下意识地轻抿。

早上道别的时候，他们俩都没来得及交流几句，就匆匆往各自的集合点赶。

分别前，边霁还开着玩笑说：“晚上不知道会不会偶遇呢。”

卜茕还笑他：“人这么多，场馆那么大，哪里那么凑巧。”

结果真就这么凑巧。

边霁如鹰般敏锐的视线在一一扫过后台的人群，突然就定在了身着白大褂的团队中，准确地跟呆住的女生眼神相对。

他眼神瞬间放柔，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脚步节奏却没有被打乱，仍旧跟着队友们快速地通过了人群，走过拐角，去往下一个巡逻点。

卜茕跟他视线交汇的瞬间，屏住了呼吸，不敢被人看出来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等边霁走过她面前，她才小心地打量对方的背影，忍不住想，看到他穿这身的机会不多。现在看起来，比上次见到似乎……要瘦了一些。

医护志愿者团队也一阵骚动。女孩子们小声讨论着这几位特警，边霁做为南城分局的警草，当然是其中讨论度最高的一员。

“帅哥哥都上交给国家了！”

“天哪，第二个警察小哥也太帅了吧！我可以！”

“我死了，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有女朋友了！”

……

徐佳偷眼看卜茕，还有精力跟她们八卦：“是啊是啊，我知道他，他有女朋友了。”

“谁啊！谁啊！”

卜茕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无奈摇头。

他没有女朋友，但有一个待定的女友罢了。

徐佳八卦完，搂住卜茕的肩膀贴着她耳朵偷笑问：“怎么样？帅不帅。”

卜茕推开她，整理自己的紧急医药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嘿，还装矜持呢。”徐佳嗤笑。

开幕式结束后，各国家的运动员，演员，志愿者有序退场，这是所有人最紧张的时候。这时候秩序混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踩踏事件或者恶性事件。

边霁被调到了观众席A出口维持秩序，黑暗中他带着帽子让人看不清脸。但是因为身材挺拔，气质太出众，不少女生，甚至有些男生都有些好奇地抬眼打量边霁的脸，露出惊艳的眼神。

边霁不喜欢也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冷脸回应，等人群总算疏散完毕，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十分钟。

他急忙赶往巡逻队集合点交接，因为速度太快，同伴甚至没跟上他。

亚冬会主会场地铁站已经被退场的观众挤爆了。卜茕和徐佳从场馆出来后，等了好久才看人稍微散去。卜茕却犹豫着不想进地铁口，站主会场大门左顾右盼，心神不宁的模样。

徐佳双手环胸看她：“那我自己先走了？”

卜茕：“再等一下啦……我过会儿跟你一起走。”

她嘴上这么说，却掏出手机反复看微信。

徐佳视线落在卜茕身后，了然地点点头，耸肩：“懒得等啦，我先走啦，拜拜。”

卜茕有些慌了，她怕影响边霁执勤，不敢打扰他，可是又想等等看可不可以一起回家。又怕等不到，自己一个人回家有些慌。

她往前走了几步正要伸手去拉住徐佳，身后突然传来边霁清冽的声音：“卜茕。”

卜茕瞬间心安了。这一打岔，徐佳已经跑出十几米，扭头冲她挥手了。卜茕哭笑不得，回头看他。

“你结束了？”

“嗯。”

他已经换上了便服，笔挺的长风衣，看着干净利落。

这一瞬间的边霁，像是被制服割裂开了一般。开幕式进行时，他身着特警的制服，荷枪实弹地巡逻，厚实的头盔，眼神锐利，表情严肃，他和她之间就像是有一条鸿沟，挡住了他与她的亲近。而现在，他穿着日常的便服，简单纯粹，眉眼带笑，这是她记忆中熟悉的那张脸。

这感觉太奇妙了。

边霁看着她，勾着嘴角笑：“傻看着我做什么？”

卜茕轻笑一声，叹道：“我在想，我们之后是不是每天都会像今天这样不期而遇。”

“会的。”

边霁的车停在附近停车场，两人一同往停车场走去，需要经过偌大的场馆前的广场。

明明已经很晚了，冬夜寒风阵阵刺骨，可是卜茕却一点都不觉得这段路走的煎熬。恰恰相反，边霁就在她身边，两人越走越靠近，到最后几乎胳膊挨着胳膊，肩抵着肩，就算不怎么交谈，都觉得是慢慢的喜悦。

“这几天很冷，你巡逻也注意一下保暖。我看你们那些制服不怎么御寒。”卜茕提醒边霁，“我那有一些暖宝宝，你要不要贴一些？”

边霁哭笑不得：“我们冬天会训练冬泳的，还怕这点寒风吗？你好好担心自己吧，别瞎为我操心。”

卜茕瘪了瘪嘴：“行吧。我都是在场馆内的，倒是不会觉得冷。”

“嗯。但是你们也很辛苦，注意自己的身体。”

卜茕点点头，有点害羞地别开脸，视线里猛然闯入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身影，在停车场远处的角落一闪而过。

鸭舌帽，厚厚的连帽衫，弓着背，双手插在口袋里，肩膀缩着，急速走动。这身影实在太眼熟了。

她愣了几秒，脚步也停了下来。

边霁敏锐地察觉了她的不对，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卜茕回过神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她摇摇头，扯开僵硬的嘴角轻笑：“没事……就是……我有点好奇。”

“怎么了？”

卜茕问他：“你住进你现在的公寓多久了？”

边霁回忆了一下：“工作以后没多久就搬过来了，大概两年半了。”

“哦……”卜茕点点头，又问，“那你……你们那小区，或者说，你那栋楼，流动人口多吗？住户都固定吗？”

边霁轻笑一声：“怎么了？”

“就是好奇。”卜茕轻咬下唇。

这是她紧张时候下意识的举动。边霁直觉有什么不对，但是他没有直接问，而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们小区是高级公寓，大部分都是买来自己住的。就算是租户，每个月租金也不便宜，都是一些外地派遣过来工作的高收入人群居住的。”

换而言之，边霁所住的小区，基本都是上层阶级居多。

也对，边霁家那么有钱，给边霁买的公寓肯定是寸土寸金的高级小区了。

卜茕拧了眉，觉得哪里不对。

那个看到好几次的陌生男人，那气质流里流气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上层人士。

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卜茕嘟囔了一句：“你们小区这么高级，怎么都不好好管一管门禁的。”

两人已经走到边霁的车子旁边了，汽车“滴”响了一声，车灯一闪，边霁正拉开车门，听到卜茕的话，立刻肃着脸问：“你是不是看到什么陌生人进出我们公寓了？”

卜茕心里一震，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