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辽是个活跃气氛的好能手，一直敬酒，活跃，徐佳和卜茕都喝醉了。徐佳还只是微醺，卜茕倒是醉得有些站不稳。

边霁去结账，一行人跟着出来，卜茕都快站不稳了，徐佳和冯锐意扶着她，卜茕低着头小脸通红。

冯锐意垂着眼盯着卜茕的脖子。一根银色的项链在她领口若隐若现。

徐佳把卜茕交给冯锐意，自己手里拿着卜茕的外套抖落几下，准备给卜茕套上。卜茕有些头疼难受，扭捏了一下，冯锐意一个没扶稳，卜茕差点头朝地摔去。

幸好边霁正好走过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卜茕，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就那一瞬间，卜茕那宽松领口的毛衣里，掉出来一个善良的银色吊坠，在空中一划而过，就被隐藏在了卜茕和边霁胸口之间。冯锐意眯着眼，紧紧盯着那吊坠直到它消失，眼神里的锐意一闪而过。

再抬眼，边霁跟头狼似的狠瞪着自己，眼里带着审视。

冯锐意心虚地轻咳一声，摸摸鼻子别开眼。

一行人走到停车场，边霁和冯锐意都没喝酒，继续开车送人回家。徐佳顺路，坐冯锐意的车子走。

边霁将卜茕先扶进车里，准备进驾驶室，临分别的时候，冯锐意一把拉过边霁，压低嗓音严肃地告诫：“我看到她那吊坠了。跟你画的一模一样。”

边霁垂着眼看他，不发一言。

“怎么看都跟那案子有关系，你不逼紧点问问她吗？”

边霁看着他，无奈地叹气：“你也说是逼了？我为什么要逼她？”

冯锐意一怔，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不问怎么有进展？不逼怎么才能让事情得到解答？难道就一直这样，各自心怀鬼胎瞒着对方？

冯锐意一时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这不是怂，解决问题的方式很多，但不能是逼迫。”

“我什么时候要你逼她了！要是连你她都无法相信，那她这世上也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了。你不觉得这也很可怜吗？”冯锐意拔高了声音，实在对边霁的温吞不解。

边霁冷眼看冯锐意，冯锐意带着怒意瞪他。

“冯锐意，你车在哪里啊？”徐佳在远处高喊着。

董辽在一旁念叨：“路虎，找找路虎。”

这一打岔，两人都意识到现在的时机不对，别开脸，懒得再看对方。

冯锐意捂了把脸，郁闷：“随便你，我走了。”

“嗯。”边霁闷声应着，独自坐进了车里，启动车子，连声“再见”也不讲。

冯锐意看着车内模糊的边霁的影子，难以置信地瞪着眼，气笑了。

“呵，合着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我好心好意为你担心，帮你，还落了个坏名声。”冯锐意摇摇头，一摆手，转身走了。

再懒得帮了。就算他现在明明手里有更有用的信息，他也懒得跟边霁说了。

边霁坐在驾驶座上，拧着眉，心情也很糟糕。

他能怎么办。

他回头看了眼，瘫软地坐在车后座上，闭着眼睛沉沉睡着的卜茕，无声叹气。

人能回来都已经难得了，难道还要因为知道真相，去揭开可能血淋淋的过去，让她受伤吗？

卜茕被安全带扣在座椅上，歪着脑袋靠着车窗睡得迷迷糊糊。车子一阵颠簸，她感觉一阵恶心，醒了过来。

低吟一声，卜茕捂着脑袋哀嚎：“疼……”

边霁透过后视镜看她的脸色：“哪里疼？”

“头疼……”

“不会喝酒就少喝点。”边霁无奈地说。

卜茕想说董辽一直在劝酒，他们也不过是喝个啤酒，谁知道自己酒量这么差。可是她压根没有力气再说话了，紧闭着眼睛又是一阵哀嚎。

边霁有点好笑：“别说话了，闭着眼睛睡一会儿吧，马上就到家了，忍一忍。”

他声音低沉温和，带着抚慰之意，卜茕头疼欲裂，瘪着嘴闭上了眼睛。

等车子稳稳停进地下车库，边霁打开后车门，卜茕迷迷糊糊感受到动静，睁眼正要看，眼前一个黑影压下来，天旋地转的，再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边霁抱在怀里。

边霁公主抱着卜茕，小心翼翼将人从车里托出来，毫不心疼地用脚踢上车门，他冲卜茕努了努嘴：“你摁一下门把手。”

他示意卜茕去摁驾驶室车门的门把手上的锁门键。卜茕晃晃悠悠伸手，轻轻摁了一下，车子“滴”一声，车灯亮了一瞬，锁上了。

路灯从上至下落在边霁脸上，隐隐约约，晦暗不明。卜茕看着他的睫毛投下的影子在他的下眼睑，投影，拉长，消失，投影，拉长，消失。心脏也扑通扑通跟着有节奏地跳动。

“看着我做什么？”边霁目视前方，问。

卜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喝醉了酒，大脑宕机了，稀里糊涂的，回答：“看你好看。”

她大脑浑浑噩噩的，没有意识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傻愣愣地直视着边霁。边霁脚下一顿，低眼跟卜茕对视。

卜茕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天真和无辜，看来她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话里的意思。

边霁勾了嘴角，轻笑一声：“有多好看。”

“就……很好看。”卜茕很认真地，真切地回答，“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好看的。”

“嗯。”

“也最特别的。”

边霁好奇问：“怎么就特别了？”

“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喜欢玩机车的，玩摇滚的，也没有你这么叛逆的，却偏偏当了特警的。”她伸手勾住边霁的脖子，“而且枪还打得那么准。Biu一下，就把人打倒了。”说着，她还比了个手势。

边霁呼出一口气，心想，你也是不知道那一枪开得我心理压力到底有多大。

“嗯。谢谢夸奖。”边霁顿了顿，“你也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可爱的一个。”

“哦哦，谢谢夸奖。”卜茕认真回答。

她难得这么直白，不怂不怯，直溜溜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流露着真切，边霁心脏满得几乎裂开，抱着她进了电梯，才将人放下来。

卜茕还有些昏头昏脑，脑袋抵着边霁的背才勉强站住。

“头好晕啊。”

“下次别喝酒了。”

“我以前都没这样喝过。”

“以后也少喝。”

卜茕轻笑一声：“真好。”

“怎么了？”

“第一次喝这么难受，有你在身边陪我。”说着，卜茕又笑了。

边霁看着都忍不住跟着笑了。

“嗯，是真好。”

“嘿嘿嘿。”卜茕闭着眼笑了。

这一夜边霁忙前忙后照顾卜茕，直到她呼呼大睡，边霁坐在地板上，依靠着床沿，平视着卜茕的睡颜。

女孩安静沉眠着，呼吸如同藤蔓，缓缓绕上他的身，桎梏住他的每根神经。

轻轻拂过卜茕的眉眼，边霁勾着嘴角，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轻柔的，点到即止的。

“晚安。”我的小姑娘。

……

次日起来，卜茕头疼欲裂，边霁送她去上班，到了医院再回头往公安局赶，等到局里按指纹打卡的时候，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冯锐意冷嘲热讽：“哇哦哇哦，做什么事情去了，居然迟到了。”

昨晚闹得不欢而散，两人心里都还有气。但是大男人，又是竹马一起长起来的交情，没有隔夜仇，虽然别扭尴尬，但是好歹是为对方好的。

他心里还带着气，对边霁说话语气就很不好，边霁也没生气，回道：“去送卜茕上班。”

他迈着长腿往楼上走，冯锐意跟在他身后压低声音问：“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边霁顿了脚步，侧脸看他，却不回答。

冯锐意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懑：“要是在一起了，我二话不说，肯定为你和卜茕两肋插刀，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去查。但是你们俩要是一直都这样没有进展，就别再这样纠缠下去。我说句真心话，她那事，可不简单，要是你们俩没有可能在一起，我也不想看你因为她陷进去。尽快解决，好吗？”

边霁微微蹙眉。

“我知道。”他沉声回答，“只是没有那么快。”

冯锐意长呼出一口气，气得不行。

“至于……”边霁又说。

冯锐意竖起耳朵想听听看他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至于我跟卜茕的感情问题，不劳你费心。”边霁笃定地说道，“她早晚是我的恋人。”

冯锐意露出一个被恶心的表情。

“说真的。”冯锐意龇牙咧嘴，“边霁，你不适合讲情话。”

边霁瞪他：“那是因为你不是我需要讲的人。”

“还有，我这里其实有点新的信息没告诉你。”

边霁本来都快上楼了，听到这话，又回头看他。

“过会儿午休再说吧。”冯锐意挠了挠脸，“上午还要开会。”

边霁正要开口说话，董辽就从楼上蹬蹬蹬跑下来，身后跟着几个同事。

“唉，快去大会议室，要派任务了。”董辽喊道。

边霁拧眉，想起来亚洲冬季运动会1月份举行，他们之后可能要进行集训。

揉了揉眉心，边霁觉得头疼。

“可能会安排中东国家，到时候还得安排外语学院的学生教我们一些日常对话。”冯锐意猜测。

边霁从小就不爱学习，更别提学什么阿拉伯语了，恼得脸色铁青：“英语都没学好，还学什么阿拉伯语。”

冯锐意耸耸肩，两人并肩往大会议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