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了震，卜茕看了眼手机。

边霁发来了一条微信，大约是轮岗休息的空档，他发了条慰问的话。

“玩的累？”

卜茕侧过身快速回复：“有点。”

徐佳在一旁嚷嚷：“跟谁聊啊，还避着我！”

边霁：“那好好休息一下。”

“嗯。刚玩了一个项目出来，学长去买饮料了，我坐着休息一下。”

一发过去，卜茕就觉察出不对了。她是想好好陈述一下自己的情况，但是好像特别提到沈斋青，好奇怪……沈斋青跟边霁看起来就不是和睦的关系啊！

果然，边霁回复的话意味深长：“就你们两个人一起吗？另一个女孩子呢？”

卜茕心想，他这是几个意思？又在误会她跟沈斋青了吗？“

“她跟我在一起。”

“好。”边霁回了这一个字，就再没回应。

卜茕抬起脸，将手机放到口袋里。徐佳还在一旁喋喋不休问：“你在跟谁说悄悄话呢？”

卜茕叹了声气：“唉，你的边警官啊。”

“什么我的边警官啦。”徐佳轻轻一推卜茕，娇羞，“不是你的边警官吗？”

卜茕一脑袋黑线，心想，徐佳这丫头，一旦花痴起来真的，很烦人。

……

边霁似乎对卜茕的人际交往总是很敏感。

她本身朋友就不多，边霁对跟她来往密切的人，就显得更为关注。现在是这样，以前更如是。

卜茕在高中的时候，埋头苦读，等攀登上学霸宝座，再一抬头，身边空无一人，她人缘差的，班上有一半的同学都不认识。

索性卜茕跟那几个读书好的学霸来往还算密切，都是同竞赛特训班里的同学，偶尔会讨论一些竞赛题目。

有一个学霸，长得白净，性格也很温和，跟卜茕关系还不错，经常会在一起解题，偶尔去竞赛特训班上课还坐在一起，名字叫汪青。

卜茕记得汪青不仅长得白净，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很乖巧的长相。个子不算很高，很瘦弱。讲话温声细语，跟卜茕讨论题目的时候很有耐心，遇到两人有分歧的时候，总会特别认真切缓慢地将自己的思路解析出来。

卜茕约他去咖啡店把上周末的竞赛题解了，有一道题目全竞赛班都解不出来，卜茕也不会，汪青称自己有了点思路，想跟卜茕讨论一下。

两人在咖啡店碰头后，没聊几句就投身到解题中，交换思路，埋头思索着解题方案，等有了进展再脑袋凑在一块儿交流。

两人脑袋挨得近，从侧面看过去，两人行为亲密，声音轻缓，甚至有些暧昧。

边霁和冯锐意正背着吉他骑着自行车往酒吧街驶去，边霁敏锐地发现了街边咖啡厅落地窗前的人儿，“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他的自行车停了下来。

冯锐意扭头看他：“诶，干嘛？我们不是赶时间吗？”

边霁没回话，眼睛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面色阴沉。冯锐意拧着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街边咖啡厅里，落地窗前的卡座里，一男一女两个眼熟的身影，面对面坐着，脑袋对着脑袋，形容亲密地笑盈盈地聊着什么。

冯锐意仔细看了看，他们桌上摆着几本书，估计是在做作业。

冯锐意嘟囔着：“诶，这不是卜茕跟汪青吗？他们是不是在做作业啊。”

边霁抿着嘴角，心情极为不好，脸色越沉。

冯锐意偷眼看他，见边霁仍是不回答，看着更不悦了，想到之前卜茕来地下乐团找他们的时候，两人的互动，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他人精似的，也不问，只是说：“他们俩关系看着不错呢。”

这一句话让边霁挑了眉，不咸不淡看了眼冯锐意，轻飘飘问：“你觉得他们关系不错吗？”

冯锐意实话实说：“你看卜茕平时跟哪个同学这么亲近过？”

他啊！在家里面对面坐着一起晚饭也有这么近距离啊。边霁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说。

大概是边霁的视线太过灼热以至于有了实感，卜茕都感受到了哪里有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下意识看过去，这一眼，让她惊了一跳，整个人都僵硬了。

边霁就在窗外，骑在一辆自行车上，冷着脸，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看。

她怔愣住了，边霁却移开了视线，不发一言就骑车离开。

冯锐意忙跟上去：“诶。边霁你慢点，等等我！”

他骑着车，只来得及跟卜茕点点头，给了一个善意的笑打招呼，就离开了。

汪青发觉卜茕的异样，也抬眼跟着看过去，只看见两个骑车的眼熟背影离开。

“卜茕，怎么了？”

卜茕木着脸，摇头：“没事，继续做题吧。”

……

汪青跟卜茕互相帮忙学习走的近了之后，流言蜚语也来了。

冯锐意就小声跟边霁八卦自己听来的事：“听说汪青暗恋卜茕呢。”

边霁黑着脸看他一眼，语气不算好：“关我什么事。”

冯锐意摸摸鼻子，讷讷：“行吧，算我事多。”

过了几分钟，冯锐意早忘了这事了，边霁突然又闷声闷气问：“他们俩真的是在学习？”

冯锐意：“……”这不是很在意吗！

“是吧。”

边霁点头，没说话。

卜茕跟汪青走得那么近，她是不是真的对汪青也有好感？汪青会不会伤害卜茕？

……

徐佳哑然问：“你跟边霁……高中就是同学？”

岂止是呢，比这更早就认识。

卜茕只是点点头，轻笑一声，有些怀念地说：“嗯，我那时候就是现在这性格，你知道的，那时候更闷，根本没朋友。就跟一个学习也很好的男生走得近，一起学习。边霁这人，话还很多，半夜……”

她声音戛然而止，脸渐渐红了。

“半夜？”徐佳莫名其妙，“什么半夜。”

“啊……我学习到半夜，这人还发……QQ问我跟汪青是不是在早恋……”话说完，卜茕闭上了嘴。

她实在不会撒谎，这话说得也太僵硬了。

徐佳挑眉，惊讶了：“边警官？还会这么八卦？”

当然不是了！

只是比这更令人匪夷所思。

一日，卜茕的确是学习到半夜，边霁也的确来找了卜茕，并非是QQ上在线询问。

边霁近水楼台先得月，做法更是直截了当。

这厮直接从阳台跃进窗台，轻车熟路地就推开窗门从窗台跳下来，坐到了卜茕床上，从卜茕床头柜底下翻出自己昨天存的看到一半的漫画。

卜茕吓了一跳，笔画出大大一条，末了划去错字，放下笔，无奈地看他：“你突然进来，吓到我了。”

边霁看着漫画，瞥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且不在意地问：“你最近跟汪青走得很近。”

卜茕提起笔重新做题：“就一起学习。”

“你喜欢他吗？”边霁问。

卜茕心一跳，对这个问题觉得奇怪。

“为……为什么这么问。”

边霁莫名紧张，他紧抿嘴角，问的语气却装作满不在乎：“班上都在传。”

卜茕低头写了几个字，将自己紧张的情绪排遣出去，语气却有些急：“大家都八卦什么呢……我……跟汪青就是一起学习。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同学。”

她不过是跟边霁面前提这些事情觉得紧张，看在边霁眼里，她这表现就仿佛被说中了少女心事，心虚了一样。边霁心一沉，各种复杂，不悦，不甘的情绪统统涌上了心头。

她……还真喜欢汪青吗？

“你还高二呢。”边霁说着。

卜茕回头看他，边霁低着眉眼看漫画，并不抬眼瞅她，语气不善，带着点说教的意味。

卜茕心头狂跳，就听边霁继续说：“现在不能早恋。”

什么早恋不早恋啊！

卜茕张了张嘴：“我……”

“汪青看着也不是对你真心实意的样子。”

“你说什么呢……”

边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蒙蔽了双眼，情绪也受到了影响，说的话颠三倒四，根本没有逻辑。

“总之，你要是早恋，我就告诉老师。”边霁威胁。

卜茕一震，又是惊讶又是难过。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厌烦她吗？

先不说自己是不是在早恋，就算早恋，他做这种事情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是想让阿姨对自己失望，然后边霁自己在这个家里能提升地位吗？

可是……自己在这个家本身就是个外人。她永远也取缔不了边霁在家里的位置，他又怕什么呢。

卜茕垂着脸，眼眶通红，哑着嗓子轻声念叨：“我……没有喜欢汪青。”

边霁心头一跳，猛然松了口气，仿佛豁然开朗。

紧接着，卜茕的话让他板起了脸。

“我只想好好学习，我不会早恋……我……我没有喜欢任何人。”

她没有喜欢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自己了。

她不喜欢自己。边霁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听到后，那失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来得凶猛可怕。

最可怕的不是未知，而是验证。

当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边霁再没有偷偷臆想而雀跃的心思了。